沉睡千萬年的國寶

—巧遇臺灣五葉松古根瘤記趣

作者：江 鶴

臺灣美麗的寶島

臺灣是美麗的寶島，其中蘊藏著豐富多樣的人類文化自然遺產；尤其是作者因為特殊的工作關係及求學與考察的機緣，得以多次隻身前往歐美先進國家，及快速崛起的中國大陸去讀書或工作，期間利用機會除深入瞭解各國人民的生活方式與習性外，並接觸觀察他們的自然環境與文化素養後；總是覺得臺灣真的「不簡單」，例如臺灣有世界上最珍貴的檜木林、品質最優秀的樟腦油、最稀有的玫瑰石、品種最多的雅石、全世界最高等級的高山茶等自然資源；這些都無法在世界上其他國家同時存在的，所以政府近年來積極推動「臺灣本土化」的運動，詳列台灣的歷史及特色，作者認為非常有必要，而且臺灣人要以擁有臺灣這塊土地為榮！瑰麗珍寶的滅絕！臺灣經過荷蘭人、西班牙人、明朝鄭氏家族、日本人、等番邦夷族的侵略統治，前後歷經四百多年自然資源遭盜採破壞的「黑暗期」，因為彼等侵臺之目的就是要淘金挖寶，在毫不留情大肆破壞下，使得瑰麗的自然珍寶逐漸滅絕，其中最為慘烈的就屬臺灣珍貴檜木林的濫墾濫伐。因此，國民政府於1991年經社會各界的撻伐不得不以行政命令宣布全面禁採天然林木，大規模的伐林方才走入尾聲，正式結束長達46年之久「伐木養人」的造林政策。總計國民政府從1945年來臺至1991年宣布全面禁採天然林木，共計砍伐天然林木46年，期間所砍伐原始林地共計34萬4千多公頃，面積超過三座玉山國家公園；總積材數約4,456萬7千餘立方公尺。以長10公尺、載重15立方公尺的運材車計算，車車相連全長可達3萬公里，足足可繞行臺灣數十圈（註1）。以上數據只部分凸顯1945年國民政府來臺後，砍伐臺灣檜木的慘況而已；還不包括日本人的巧取豪奪，及明朝鄭成功佔據金門練兵攻打荷蘭人時期破壞山林的紀錄。據史載鄭氏為造船攻打荷蘭人，就地取材砍伐蓊鬱碧綠的金門原始林木，終致全部砍伐殆盡，使得金門變成為黃砂滾滾光禿禿的沙漠。

「雜木論」的餘孽！

國民政府來臺後於1945年推動「以農林培植工商業」的產業政策；又於1965年推動「林相變更」、「林相改良」，硬是粗暴的把臺灣珍貴的原始闊葉林列為無用的「雜木林」、「劣勢林」，進而砍伐拿去做成紙漿外銷，以爭取外匯收入。該「雜木論」的大帽子戴下去後，餘孽影響所及只要是低海拔的原始闊葉林都可任意的砍伐；另外該論點的邏輯延伸就是只有臺灣扁柏（黃檜）與紅檜是所謂的「一級木」，而其他針葉林、闊葉林及臺灣杉木則視同為「雜木」。該錯誤觀念卻深深影響日後臺灣本土傢俱及木藝市場的消費者心態及價格走勢；加諸政府積極推動「臺灣本土化」意識，造成「消費者民粹主義」的盛行，認為只有臺灣在地Hinoki才是全世界最好的上材的口號響徹雲霄，進而導致近年來「山老鼠」橫行猖獗的重要原因之一。作者撰寫本文的立論基礎在於將沉睡千萬年的國寶五葉松樹瘤公諸於世，讓人人都有機會見識到美麗寶島的瑰寶，從分享作為出發點；並希望國內有志之士，能將自己的典藏相互交流，成立相關資訊交流平臺，不讓業者假「物以稀為貴」為由，大肆炒作哄抬臺灣本土Hinoki的價格，共同為防堵「山老鼠」盜採國寶的惡行盡些心力。松樹—長壽尊貴的象徵松樹自古以來一直被人們當成是長壽、富貴、尊榮的象徵，尤其在國畫名家中就有許多大師，是以闡揚松樹之美為能事；同時松樹代表著長生不老、延年益壽的生命力。隔壁臨國日本園藝事業發達，珍貴的盆栽美學中，首屈一指的珍品就數五葉松盆栽，而五葉松盆栽也是日本園藝界每年大賞的焦點，其珍貴的價值性已非金錢物質可以衡量（註2）。臺灣民間近年來亦逐漸興起栽培五葉松盆栽，比賽得獎的五葉松盆栽動輒要價數百萬，價格之高令人咋舌。臺灣地區幾年前因「松材線蟲病」肆虐，造成大面積的松木林枯死，林木專家在束手無策的情形下，只能任病毒不斷的擴散蔓延，松林的枯萎的情形更加嚴重，已為臺灣的松林帶無可彌補的浩劫；目前已知殘存大面積的原始純林植物區，僅侷限於中部地區：南投縣境內國立中興大學實驗林場的蕙蓀林場、臺中縣境內的武陵森林遊樂區、八仙山森林遊樂區及臺東富源森林遊樂區，還能看得到成片的松樹林（註3）。

松葉療效的奧妙！


松樹在中國民間一直被視為單方藥劑，一般認為松脂可以提煉松節油，具有興奮中樞神經的作用，亦可緩解筋骨疼痛。【神農本草經】即載明：松葉有治療消腫與青春痘的療效，可以整頓五臟的運作，長期服用可抗老化又長壽。宋代【重修政和經史證類備用本草】記載：松樹可以生毛髮，安內臟，止飢餓，讓人長生不老。明代【本草綱目】記載：松樹別名松毛，味道微苦，性溫和無毒，能生毛髮，能安定五臟六腑，充飢，延年益壽。近年來經過國外科學家研究有驚人的發現，松脂富含前花青素OPC，OPC是一種超強抗氧化物，其抗氧化力是維生素E的50倍，維生素C的20倍，松葉萃取物可以排毒代謝、活化細胞、增強免疫系統、降低血壓、預防疾病、幫助消化吸收、解除疲勞、殺菌作用及健胃整腸等療效（註4）。另外二葉松及五葉松的樹葉能止咳，並含維生素A與C。最特別的是，松樹製造陰離子的能耐比其他樹種強，因松葉尖端能製造陰離子來淨化空氣，因此在做芬多精森林活動時，會不自主的感覺到松林的空氣品質會比他種林區來得順暢與潔淨（註5）。

松樹必也「正名」乎？

臺灣早期民間伐木工或木業製造者，對松木均以日文譯音「麻子」相稱；根據作者田野調查所得概括分為：「紅麻子」、「黑麻子」、「針仔麻子」等；他們認為該樹種只是「雜木類」，不屑一顧，因為他們對松木的評價僅聚焦於狹義地功能用途取向，而忽略本文前揭有關松樹珍貴的論述。另外也受到前述1965年政府「伐木派」鼓吹改良林相，所謂「一級木」與「雜木」二分法的邪惡論述的影響，讓珍貴的臺灣二葉松及五葉松任人宰割及棄置。而日本是世界上培育園藝盆栽的強國，尚且把五葉松奉盆栽為至高的極品；我們從日本京都古老神社的庭園造景，大多以松樹為主體可以得到明證。作者於2006年05月間，專程前往中國大陸陜西省西安市帝陵，考察該園區內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級最珍貴的古松林神木群（因為該址過於偏僻遙遠，搭乘包租小客車來回車程需時約18小時，目前國內尚無旅遊團將該處列為景點，需以自助旅行方式前往）；該園區內神木群最長壽的神木樹齡高達5000年以上；又神木群中矗立於黃帝陵正門口的那一棵神木，樹胸圍已超過臺灣檜木「超級神木」12公尺之認定標準（註6）。再觀察其生長的活力，仍然生機盎然、古木參天、靈氣活現；並與中華五千年的文化共存共榮，真是太偉大、太雄偉了，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據當地地陪（導遊）私底下透露，大陸在毛澤東鼓吹「文化大革命」期間，高喊「反四舊」的口號，紅衛兵則大肆破壞古剎、廟宇及濫砍古樹神木，藉以彰顯反舊思想，所以許多古樹神木都難逃被砍的劫數；惟獨黃帝陵因為是中華炎黃子孫的祖靈眷居地，因此沒有紅衛兵敢動這塊淨土，怕受到報應，所以珍貴的古松林神木群才得以保存下來！由於臺灣松木在民間只是用日本外來語稱為「麻子」，有不屑輕視的感覺，好像是一毛不值的雜木。作者之所以要撰寫本文的目的之一，也是想藉此一吐難申之志，期望能喚起社會大眾不要再被邪惡論述所迷惑，認真的去保護那些倖存的臺灣松木，並導正各種混淆松木價值的言論，還給松木應有的尊榮，不要再讓其含冤不白，繼續沉睡千萬年，這對珍貴的松木是非常不公平的！

巧遇古松樹根瘤

佛教認為世間萬事萬物，都在不斷的生滅變化當中，而我們身在其中產生了執著，以為能夠找到永恆不變的事物，才會有煩惱的生起；一切隨緣，不要強求。作者深信前世今生與三世因緣的因果報應關係，因此從因到果之間，必須要有許多善因緣具足，才能成就各種好的果報。同樣的道理，今天吾人心中想收藏某件藝品，並非擁有金錢或財力便垂手可得，還需要機緣、福報及有緣人願意割捨等等條件，方能達成願望，無法強求。

作者自1985年起典藏臺灣本土木藝品，第一件珍藏品是用臺灣紅豆杉以一刀雕方式，雕刻成粗獷的牡丹花，名為「花開富貴」。就因為這個善因緣而與木頭結緣二十餘年，早年每逢假期總喜歡帶著全家人一起出遊，到臺灣各地的森林遊樂區去登山健走，活動筋骨、享受森林浴及欣賞大自然的美景。出遊沿途遇有奇木藝品店一定會停留參觀，並與業者求教與交換心得，因此總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進而快樂地欣賞大自然的傑作。多年來在知識與經驗的累積下，竟從業餘收藏走向專業的典藏；作者常常感念上蒼的厚愛，讓如此多的好因緣集於一身，除結識許多本土收藏家，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捨得拿出自己的珍愛典藏相互交流，除增加了生活的情趣，也充實了生活的內涵。

2006年7月間的某日，作者到臺中縣東勢鎮大雪山的山腳下拜訪友人，該友人為退休公務人員一生收藏玉石、雅石無數，亦喜好種植蘭花，生活悠閒自在，偶而會收藏一些木雕，但並非其專精項目。午後，作者與該友人在客廳泡茶，忽見一龐然大物，望之儼然是一塊巨石，矗立在福杉木做成的腳架上，氣勢磅礡懾人，色顯暗紅略帶黃蠟油脂，狀似人的心臟。當下作者直覺判斷應該是友人所收藏的古老化石之類的寶物吧！因為他是這方面的專家，這種想法是很正常的，不值得大驚小怪。因此，作者便隨意的向其打聽這顆巨石的來源，結果友人哈哈大笑，很得意地告訴作者「老弟你難得有看走眼的時候！請你把眼睛放亮一點，再仔細瞧一瞧」。結果我還是堅稱「那是一顆含鐵質很重，類似黃臘石或木化石之類的東西！」，友人聽完後不斷地搖頭，面露不可思議的樣子，懷疑的望著作者欲言又止。

後經過友人娓娓道來，才知道這顆重達300公斤的龐然怪物，竟然是一顆實實在在的臺灣古松樹根瘤。並經友人多次邀請林務單位的專家前來鑑定，確認是「展覽級」、「世界級」的千年古松樹根瘤。另友人謙稱係得自於一位企業家，因為他年事已高，認為任何寶物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而他擁有這顆古松樹根瘤已經很久了；期間有很多的收藏家都透過關係，想不計任何代價要他割愛。因為，當時他的心中還有執著與罣礙，所以無法割捨；但是近年來隨著年紀的增長，及心境思緒的豁達；再加上友人多年來，無怨無悔地熱心協助這位長者鑑定與收藏臺灣花東地區出產的藍寶石，深深受到他的倚重。因此，為答謝友人多年的付出與幫助，當下就將這顆古松樹根瘤讓渡給他，令友人為之動容，當場感動萬分！這個故事就驗證了作者前面所陳述的觀念，如果想要獲得人間至寶，是「需要機緣、福報及有緣人願意割捨等等條件」的結合，方能達成願望，無法強求的！

古松樹根瘤究竟來自何方？

當作者再繼續詢問友人，關於古松樹根榴究竟來自何方？與身世及成長背景時，友人回憶稱道據長者告知：「從這顆古松樹根瘤的來源研判，可能是日治時代伐木工所遺留下來的，應該不是國民政府遷臺後砍伐的；如果是的話，當時就會有紀錄及相關的文獻資料可以查考。但這顆古松樹根瘤迄今都只有私下流通，從未浮上檯面，公諸於世。

又臺灣五葉松原始純林，以中部及東部地區保留最完整，例如臺中縣和平鄉谷關風景區內的『谷關神木』，號稱是東南亞第一大的五葉松神木；如果以此推算五葉松神木生長的環境與條件，再加上日治時代，八仙山森林遊樂區的林場曾是臺灣的三大林場之一，分析這顆古松樹根瘤的出處，很有可能出自於中央山脈的大雪山系；至於其他詳情，均已無從查考！」。次查，黃昭國著作超級大神木（2002）第126頁記載「根據我個人走訪神木的調查之下，臺東向陽神木群內的9號五葉松神木，樹胸圍9.1公尺，比谷關的五葉松神木還大1.3公尺」（註7）。

因此，作者推論認為眼前這顆古松樹根瘤要長到300公斤重，肯定是非常不容易的，且從臺灣地區林業紀錄中，目前本土松樹類也僅有五葉松能長成神木，故這顆根瘤應屬五葉松無誤！另請讀者試想，母樹雖早已被砍伐消失無踪，但是要長成一顆重達300公斤的根瘤，母體的樹身該有多大？樹齡該有多久？難到不需要千年以上嗎？作者認為答案是肯定的，否則母樹與根瘤之間的比例，如何匹配呢？這個問題值得深思！另外這顆古松樹瘤平放後就像是一隻「金蟾蜍」，與南投縣蕙蓀林場內北港溪畔青蛙巨石，極為酷似，兩者好像是親兄弟一般，都是上天的禮物，也是大自然珍貴的文化遺產。

【參考文獻】

註1：黃道琳譯，森林大滅絕—全球已減少四分之三的原始林！，頁233，新自然主義股份有限公司，2006年5月1版2刷。
註2：廖啟新編譯，盆栽培養與欣賞，頁116，大展出版社，1991年5月初版1刷。
註3：行遍天下旅遊搶鮮報011，森情呼吸—身心舒暢遊樂全路線，頁17，宏碩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8月初版1刷。
註4：松樹的奧妙『松芽醋、松塔B』，fulljoy@n–seek.net，2006年11月14日
註5：同註2，頁8。
註6：黃昭國著，台灣神木誌（一）：超級大神木，頁11，農學股份有限公司，2002年11月1日初版。
註7：同註5，頁126。